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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羡握着手中薄薄的文书,忽然问道,“今日不曾见到宋大夫,可是疫症有变?”
赵绪只温和道,“宋唯无事,郡主重金相赠,许他在云州城开了医馆。”
沈羡望着赵绪,命阮红灵远去玉州接来玉拂,是在向她表示歉意,遣走宋唯,却是为了按下阮红灵此事不提。
她轻轻笑了笑,亦是温和应道,“好。”
赵绪抬手拂过她的头顶,她略略低头,那只手掌便最终只是轻轻滑过她的耳侧。
是夜沈羡陷入了一场长久的梦魇,她依稀回到了那个仓皇奔走的雪夜,没有赵绪,没有山洞和火光,只有凄怆的风声,还有她身后的十九条性命。
她从噩梦中醒来,仍是那般安安静静的模样,也不曾点灯,只和衣在黑暗中,独自坐了一夜。
裴世子的伤势恢复得很快,三日后再见,已是安然在马背之上,姿态挺拔,定如青松。裴嘉鱼原本使人在云州城雇了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给裴贤养伤,见他执意骑马,便使小性子,扭过脸也不愿意与他大哥说话。
倒是裴世子耐心哄着自家幼妹,胡诌了一些裴贞身子也不好,不如与沈姑娘换一换,裴贞坐那宣王府的马车,沈羡与裴嘉鱼一道坐她雇的大马车譬如此类的道理。
裴嘉鱼一听与沈羡同坐,自然是十分欢喜,便上前挽过沈羡的手臂,又指着晏初七一个扬眉便道,
“你!就是你!给本郡主和沈姐姐驾车!”
“沈姑娘是我家主子救下的人,怎得就去了你镇南王府的马车?”晏初七苦着脸瞧了一眼赵绪,见他只是瞧着沈羡不说话,便挠了挠头。
裴贤闻言笑了笑,拱手向赵绪恳切道,“宣王殿下,舍弟旧疾有些不好,不宜骑马,不知能否借贵府马车一用,至于沈姑娘,鱼儿的马车宽裕些,沈姑娘不妨同坐。”
“用得着你镇南王府来做好人。”晏初七在一旁轻轻撇了撇嘴,被裴嘉鱼一个眼神瞪了过去,便禁了声。
赵绪淡淡道,“裴世子是信不过本王,不惜用救命恩人做质子么。”
裴贞抱臂靠在马车旁,瞧了这半晌似是觉得十分有趣,方才出声笑了一句,“宣王殿下,乃诛心尔。”
“沈姐姐,”裴嘉鱼眼见形势转眼便变了个模样,一时间有些发急,摇着沈羡的手臂想要解释一番,却被她轻轻按住。
“殿下,”沈羡轻声道,“我与嘉鱼投缘,不若同行。”
赵绪神色浅淡,片刻后方才颔首道,“也好。”
又吩咐玉拂,“照顾好沈姑娘。”
玉拂应了声是,便跟着沈羡一道去了镇南王府的马车,沈羡转头向着裴嘉鱼温和地笑了笑,便隐约听见有人冷声斥了一声矫情,想来应当是阮红灵。
裴嘉鱼耳力极好,反身便是长鞭在手,“你算是什么不男不女的东西,也敢在本郡主面前多嘴!”
阮红灵登时面色十分难看,碍于赵绪和裴贤在场,不好轻易发作,只得咬牙道,“明珠郡主不要欺人太甚!”
裴嘉鱼分明是不在乎,只撇了撇嘴道,“本郡主可不屑欺负于你。”
说罢挽着沈羡便道,“沈姐姐,我们走罢!”
沈羡觉得有些无奈,又觉得嘉鱼这般十分率真可爱,不自觉便带了几分笑容嗔道,“你呀。”
便引了裴嘉鱼笑了起来,连带着裴贞也一道笑歪了身子。
“阮副将,失礼了。”裴贤向着阮红灵歉意道,眼底犹带着几分未褪去的笑意。
阮红灵捏紧了手中的长剑,冷冷瞧着不远处的三人,只作一言不发。
赵绪命晏十一整顿了车马,与裴贤一道翻身上了马,宣王府寥寥两队护卫,在裴家前呼后拥的车马之间,显得格外的冷清和单薄。沈羡掀起一角车帘,盯着赵绪的背影片刻,便被裴嘉鱼欢快的声音带走了所有思绪。
赵绪在前头似有所感,转过头,只瞧见了略略翻飞的车帘,眼底淡淡一片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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