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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着胸口的凉意,裴长卿睁着眼睛瞪着床顶,缓缓开口:“他心里还有叶轻眉,我一直都知道。先是叶轻眉,然后是范闲,再是监察院,我这个人恐怕要排在十万八千里远,最多也就占个故友之子的便宜。”
停顿了一下,裴长卿继续说道:“他应该已经知道我喜欢他了,不然也不会让我去参加什么诗会,其实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我该不该放弃,我不是叶轻眉,我也没陪他经历过曾经的一切,是不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就代表了我们之间并不合适?”
重新绑好绷带,苏拂衣坐到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你当真那么喜欢他?”“其实,我连未来都在梦里梦到过,他虽然年长,但是我不在乎,也许将来真的没有孩子我也不在乎,可以去领养一个,他喜欢什么样的孩子就去领养一个什么样的孩子。”说到最后,裴长卿低头,水渍在自己的衣服上蔓延开来“但是现在我觉得,他活着,他好好的,可能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
“小师叔,你会易容吗?”沉默了许久,裴长卿突然问道。“易容?这是必修课,当然会。”点点头,苏拂衣看了一眼突然坐起身的裴长卿“你不打算去诗会?”
“去个屁的诗会!”忍不住骂了一句,裴长卿说道“他让我去诗会的那天估计就是他打算动手的时候,你觉得我能放心?!”“易容成你没问题,但是问题就在于,你的武器不好模仿。”摸了摸下巴,苏拂衣提出意见“你这几天得把武器给我,我去做一个假的。”
到了诗会那天,裴长卿特意穿着一身儒风套的校服,把腰间的武器别好,又把阿甘托付给了陈萍萍,这才大摇大摆地出了监察院,甚至还对迎面而来的言若海笑着拱手:“见过言大人。”
欲言又止地看了看神采飞扬的裴长卿,言若海最终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离开了监察院,裴长卿轻车熟路地拐进一家糕点铺子,看着迎上来的掌柜,低声询问:“人到了?”“在里间等您。”低声回答,掌柜的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身后,把裴长卿送进了里间。
跟早在里间等候的苏拂衣迅速地调换衣物,裴长卿再出门的时候压了压头上戴着的斗笠,融入了人群之中。
悄无声息地回到监察院,裴长卿站在角落里静静地观察了几分钟这座现在表面看起来空无一人的院子,而后来到了陈萍萍的房间里。
“这就是您让我去诗会的原因?”面无表情地站在陈萍萍身后,裴长卿对冲自己左摇右晃的阿甘歪了歪头,冷不丁地开口“而且您还欺负我的阿甘,让他跟您下棋不是跟玩儿似的吗?”
被突然开口的裴长卿吓了一跳,陈萍萍转动轮椅,吐出嘴里的枣核,半是惊讶半是意料之中地笑了笑:“你怎么回来了?”
看了看陈萍萍和直接蹦到自己身边的阿甘,裴长卿叹了口气,自动自觉地伸手把陈萍萍面前的茶杯续上热水,说道:“我再不回来,指不定您又要拿自己的身体干什么。”
笑了笑没回话,陈萍萍往前推了推手边的那盘甜枣:“嗯,尝尝看。”看了看陈萍萍,又看了看那盘甜枣,裴长卿揉揉额角,颇为无奈地叹气:“您说,您要是当真想引他们出来,又何必亲自上阵,我找个人伪装成您不就好了,何必这么危险。”
一扬下巴,陈萍萍满意地点点头,说了声:“继续。”“还有什么可继续的啊?”嗔怪地看了一眼陈萍萍,裴长卿伸手抓起一颗塞进嘴里,低头看了看棋盘“影子叔想要试探范闲?”
“你一向聪慧。”看了看裴长卿落子的位置,陈萍萍伸手落下一子“该你了。”
不紧不慢地落子,裴长卿抿了口茶,轻声说道:“外面聚集的那帮人,至少一多半都在八品,少部分七品,似乎,还有九品。”“九品?”抬眼看了看低着头看着棋局的裴长卿,陈萍萍笑了一声“还真是看得起我这个老跛子。”
抿了抿唇没说话,裴长卿听着外面由远而近传来的脚步声,微微摇了摇头,放下了刚刚拿起的棋子,意有所指地说道:“我认输,您该准备出场了。”
“陈萍萍!”
随着门被“嘭”的一声撞开,范闲的声音响起,带着满满的焦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小师弟来啦?”顺从地站起身,裴长卿歪头看了看撑着柱子喘气的范闲,笑了笑。
看着站起身收拾桌面的裴长卿,范闲愣了愣,不可置信地问:“裴,裴哥?你怎么在这儿?”“什么叫我怎么在这儿,我怎么就不能在了?”扭头看了看他,裴长卿收好棋子,推着陈萍萍的轮椅往外走“你抱着阿甘。”
“外面情况怎么样?”推着轮椅大步走在前面,裴长卿随时关注着耳边传来的动静,问。“我来的时候有好多人在。”跟着裴长卿往外走,范闲一手抱着阿甘,一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王启年和影子在后面。”
推着轮椅到了前院的位置,裴长卿面容冷峻地扫视了一圈所有从暗处现身的人,而后果断调转方向走向了地牢。
顺带着关注了一下看着他们的司理理,裴长卿脑海中把刚刚看到的人一个一个地对上了名字,基本上都在他查出来的名单里,剩下那些眼生的,似乎并不能知道大概是几品的实力,恐怕是神庙混在其中的人。
推着轮椅一路来到地牢的最深处,裴长卿顺从地松开轮椅,伸手把阿甘从范闲怀里抱下来,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铁链。
“司理理在外面会怎么样?”范闲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凝重。陈萍萍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影子,一脸平静地回答:“他们要杀我,自然也不会放过她。”
抱着双臂靠在冰冷的墙上,裴长卿看着范闲风风火火地拿了钥匙出去,又带着司理理回来,伸出一只手拍了拍阿甘。“咔啦——”晃悠晃悠身子,阿甘蹦蹦跳跳地走到司理理身边,伸出工具手抓住了对方的手。
“小姑娘家家的,手若是伤了,对将来也不好。”迎上司理理警觉的目光,裴长卿转了转手中的武器,微微一笑“别那么看着我,我毕竟是个大夫,救人,乃是天职。”
说着,裴长卿转动手中的画卷,一道一道淡绿色的光芒套在了司理理身上:“地牢偏于寒凉,若不休息,将来会烙下病根,葵水的时候也会腹部绞痛。”“……谢谢。”感觉着身子逐渐变得暖洋洋,司理理低声道谢。
轻轻一笑,裴长卿后退一步接着靠在墙上,目光转向了头顶微微晃动着的铁链,没说话。顺着裴长卿的目光,范闲也看了看头顶的铁链,忍不住问:“这些铁链……都只是为了一个人?”
“对,只是为了一个人。”不在意地笑了笑,陈萍萍的眼眸中有着范闲看不懂的情绪“我刚才说了,这里面关着的都是祸乱天下的魔头。”
听着耳边传来的嘈杂的声音,裴长卿看了看扒着窗框探头探脑的范闲,又看了看有些慌乱地王启年,笑了笑:“你再怎么看,你也看不见他长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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