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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家创作的时候雄心万丈,认为他们的画作中将容纳一整个世界,觉得他们将月亮摘下,放进了作品中。
结果。
在外人看来,他们不过是在对着一盏茶杯,想要用一根调羹捞起月光的幻影。
他们为用勺子托住了月亮而欣喜若狂。
哗啦一声。
捞出之后。
却又什么都没有剩下,只有浑浊不清的几点被咀嚼后的残茶根。
他讨厌做残茶根一样无聊的人,也讨厌画残茶根一样无趣的画。
就像。
他也并不太喜欢顾为经的那幅《紫藤花图》一样。
画的不错。
很不错。
或许这样的画家最终的成就也能达到很高的地步。
但终究也只是些无聊的作品……和师妹唐宁一样的无趣也无聊。
甚至“无害”。
某种意义上,无害可能比无聊更加糟糕,就好比电视上的那些英国的脱口秀演员。
区分在台上表演的单口喜剧演员是英国人还是美国人,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如果他喜欢在台上玩地狱笑话,讽刺Trump,开儿童色情玩笑,那么他大概是美国人。
如果他在台上开场白是聊天气。整天说的都是那些无害无聊且无趣,散场三分钟以后,就忘掉对方的东西。
那么他很可能就是英国人。
刘子明只是搞不明白,年少时那种如遭雷击的感受是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会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会想起那天的场景。
为什么闭上眼睛。
只要他愿意。
那么,那位穿着蓝色裙子,在人群中,追逐着自己拿着汽水快跑的小儿子的母亲的脸,就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一生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除了人海茫茫之间,那十几秒钟的短短一瞥,他再也没有见过对方。
但在回忆之中,那张脸是那么的清晰。
刘子明就像是通过一个焦距很长很长很长的长焦镜头回望,长到足以穿透二十余年的时光。
在那个镜头里。
熙熙攘攘的人流被虚化涂抹成了模糊的,杂色的光斑,清晰的只有那张奔跑的母亲的脸,唇间不算好的口红,眼角微微出现的小皱纹,以及身后小贩推车上倒挂着的,在风中摇曳着的红色福字。
时光荏苒,物似人非。
只有那张脸,那个倒挂的福字。
在刘子明这么多年的人生中,依旧清晰的如同往昔。
刘子明甚至有理由相信,自己当年隔着人海,在飞掠的汽车上的匆匆一瞥,根本没有可能能注意到这么多清晰的细节。
这应该是在记忆、回忆、想象的共同作用下,由他的大脑以那个匆匆的影子为模板,在调和了幻想与现实之后,二次绘画出的脸。
就像人工智能在一张模糊的老照片填补信息,让它变得清晰而真实。
可刘子明不懂。
他的内心,他的潜意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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