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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繁忙,家家户户都要互相串门走亲戚。定远侯府这几日都是迎来送往,喧闹非凡。
向晚,来客渐渐散了。万氏挨着软塌歇息,傅延之走过来,道:“娘,该用晚膳了。”
万氏颔首,笑道:“你如今用膳还来喊我,等你阿鱼妹妹进了门,你一准儿只顾着她。”
傅延之不觉微笑:“娘把我当什么人了?”
万氏笑而不语。两人一起走去正屋用晚膳。
万氏喝了几口百合莲子羹,道:“我看啊,还是尽早把阿鱼接过来为好,也不必等到三月十二。她早早地在府里住下,我也放心些。”
傅延之道:“我何尝不想……就怕太子殿下不肯放人。”
也不知太子听没听说这件事。自去年腊月起,太子就很少将政务交给他,他去太子府的次数少了,也摸不清太子近来的心情。
不过,就算太子知道了赐婚的事,也拿他没有办法。当今太后亲自下的懿旨,太子身为皇孙,总不能忤逆祖母吧?
用过晚膳,傅延之回到自己的院子,缓缓拉开床边柜子下层的抽屉。
抽屉里躺着一只绣球。许是摩挲得久了,绣球上的彩线已经微微掉了颜色。
这只绣球便是阿鱼小时候常常抱在怀里玩耍的,后来被他捡走了。本朝常有未出阁的闺秀抛绣球选夫郎的风俗,待嫁的新娘子往往穿着鲜丽的衣裳,站在阁楼的二层,看中楼下哪个儿郎,便将绣球抛给他。绣球是多少风月儿女的定情信物啊。
傅延之轻轻抚着绣球的篾片上缠着的鎏金丝,静静地弯起嘴角。
他的新娘子,也终于要嫁给他了。
***
展眼便是上元节。
谢怀璟在里屋换衣裳,阿鱼坐在明间,一口一个地吃着花生元宵。花生味儿的元宵本身便很香甜,这汤圆还用火煎过了,又添了红糖一起翻炒,吃来便是微微焦脆的口感,红糖也醇厚甘甜。
等她吃完了元宵,谢怀璟也刚好换好了衣裳。两人便一起坐上马车去了街市。
因是灯节,街上到处都挂着灯,天地亮如白昼,朗月高悬,孟春之夜明亮而多姿,全无夜晚漆黑的沉寂。
人潮涌动,摩肩擦踵。谢怀璟握紧了阿鱼的手,问她:“前头有冰糖葫芦卖,要不要吃?”
阿鱼才吃了整整一碗元宵,现在肚子都是满的。但她想着,山楂消食,吃饱了来一串也很合宜……于是诚恳地点了点头。
谢怀璟就去前面买了串冰糖葫芦。阿鱼咬了一口,先尝到的是外层的冰糖,再便是里头脆脆的山楂——酸得很,阿鱼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谢怀璟看她神色不对劲,便问:“是不是吃不惯?”他摊开手掌伸到阿鱼面前,“吃不惯就吐出来吧。”
阿鱼摇了摇头。望着谢怀璟专注而关切的眼神,莫名觉得那山楂没那么酸了,甚至还有一些甜。阿鱼抿唇笑了起来。
记得小时候,娘亲明明不擅厨艺,还偏要下厨房烧糖醋排骨,结果排骨烧得又老又柴,还忘了放糖,只放了米醋和酱油,醋还放得尤其多,整道菜都酸得难以下咽。
阿鱼一块排骨也吃不下,阿鱼爹却配着米饭吃得津津有味。阿鱼看呆了,疑惑道:“爹……你不觉得酸吗?”
阿鱼爹说:“不酸,还挺甜的。”见阿鱼懵着一张脸,又朗笑道,“以后你就明白了。在真心欢喜的人面前,不论吃什么都是甜的。”
阿鱼娘嗔他:“净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光阴流转。如今的阿鱼好像真的明白了。
她想,她大约是喜欢太子的。
又不由想起南下扬州时,太子那样真挚而坦然地说他喜欢她……阿鱼觉得,今时今日的她可以用同样的感情去偿报那份“喜欢”了。
她心头思绪万千,面上看起来便呆呆的,目光直愣愣的望着前面。谢怀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瞧见一个卖灯笼的摊头,摊主正在扎兔子灯,兔耳朵尖尖的,肚子两面各自贴了一张“福”,四只兔腿用四个木轮子代替了,简单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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