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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人的年龄都不算小,此刻全都皱着眉,用鄙夷又倨傲的眼神看着自己。
皮莱资熟悉这种眼神,那是看野蛮人的眼神。
他很愤怒:葡萄牙已经不是被伊贝洛人、塔尔提西奥人、腓尼基人、希腊人、凯尔特人、迦太基人、罗马人、西哥特人、阿拉伯人轮流侵入的国家了!
“钦犯弗朗机使臣,跪拜叩见陛下!”聂仕平严肃地说完,紧张地盯着皮莱资。
“尊敬的契丹帝国大明皇朝皇帝陛下,我,拖梅·皮莱资男爵,葡萄牙帝国宫廷药剂师,伟大的国王陛下曼努埃尔一世的使者,很荣幸能亲自见到您!”
皮莱资只是微微弯了弯腰,然后就抬起双手仰视着前方雕塑一般的宝座上那个年轻皇帝:“东方契丹帝国的故事一直在欧罗巴流传,这个古老的国度就是这样对待抱着诚意与敬意远道而来的朋友吗?请原谅我不能行使完整的贵族礼仪。”
十八重臣只觉得他在说鸟语,眉头皱得更紧了,看向了杜海奇。
小小通事额头冒汗,跪在地上正要翻译,就听陛下开了口:“朕知道你听得懂,葡萄牙国王曼努埃尔一世已经死了。所以,你现在已经代表不了葡萄牙,不算国王使者了。两国已经开战,你是普通的战争罪犯之一,不用继续说你的语言维持尊严。”
十八重臣的头齐齐愕然看向皇帝,脑袋边都是问号:葡萄牙?
而皮莱资却立刻变了脸色,飙出了这一个多月来为了小命又不断练习的官话:“国王陛下去世了?这不可能!”
朱厚熜哪管这个,只是平静地看着皮莱资。
他能记得有一场大胜缴获了弗朗机火炮的大战,岂能不记得恰好这一年东西方的统治者都去世了?
虽然不知道那个曼努埃尔一世现在挂了没有,但对于皮莱资来说,他已经挂了。
皮莱资又不可能回去了,也基本不再有可能见到另一个葡萄牙人。
虽然先让杨廷和他们与这个皮莱资交锋一番,然后再让他们知道这弗朗机并非在南洋也许很有趣,但没必要了。
中圆殿中一杯酒后,现在要采取新的策略,让他们尽快扩充眼界,同时更忌惮皇帝的神异与“锦衣卫的实力”。
用更容易让皮莱资听懂的词语和说话方式,要在大臣心目中营造这种皇帝所知远超他们想象的感觉。
果然如他所想,杨廷和等人眼中,皇帝第一次见到藩夷实在过于平静。
他怎么知道那个什么什么一世已经死了?广东那边锦衣卫探听到的秘密消息吗?
然而新进的左都御史就表现过度了:“臣等贺喜陛下!夷酋既死,屯门余孽不战自溃!”
朱厚熜:……
要脸吗?这点小事也值得庆贺一番?
他也知道是那天中圆殿中喝酒之后,这些大臣的心态有了些许变化,但这个马屁可没拍好。
“平身吧。”朱厚熜挥了挥手,“把镣铐给他去掉,赐座。”
“陛下!”袁宗皋连忙出列说道,“此夷狂悖无礼,见驾不拜,且身为阶下囚,如何能赐座!”
“都赐座。”朱厚熜看着他,“大宗伯不想知道朕为什么说他是葡萄牙人吗?”
朝贡思维下的他们是过分注重这些邦交礼仪的,时刻都想从礼仪上维护天朝上国的威严。
但朱厚熜现在却恰恰想让他们知道世界有多大。
皮莱资还陷在曼努埃尔一世去世这个消息的震惊和恍惚之中,等到手上脚上的镣铐被去掉了,身后又搬来了一张凳子,他才感觉这个年轻的皇帝对他释放了一份友善和尊重。
这令皮莱资感受到了这一个多月来难得的温暖,于是他还是行了一个贵族免冠鞠躬礼:“谢谢您,尊贵的皇帝陛下。”
现在他不说葡萄牙语了,坐下之后又问道:“请问皇帝陛下,曼努埃尔陛下去世的消息是真实的吗?您知道确切的时间吗?”
“大胆!陛下没有问话,不得开口!”袁宗皋再次喝止。
“大宗伯,大宗伯……”朱厚熜抬手压了压,随后才看向皮莱资,“朕还知道,你国有一人名为麦哲伦,他出发开始进行环球航行后,之前刚刚抵达了香料群岛。像这样的消息朕也知道,你现在相信你们国王的死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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