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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鹿衔草 小棺 邢子仪（第1页）

1.鹿衔草

鹿衔还魂草?长白山的秋霜染透枫林时，鄂伦春猎人阿古达裹着狍皮袄，将鹿角帽扣在头顶。枯叶堆里传来

“唿噜噜”

的卷叶声，远处草浪起伏，银盘似的鹿群踏着晨雾而来。?头鹿的犄角缀满苔藓，绕着母鹿们踱步。当它与第十七个伴侣交颈时，突然前蹄跪地。母鹿们围拢过来，湿润的鼻尖蹭着雄鹿渐冷的侧腹。为首的牝鹿突然昂首长鸣，鹿群如流云般分向山谷。?阿古达攥紧猎枪，看着母鹿们噙着紫色草叶归来。草叶上的晨露滴在雄鹿口鼻，氤氲的雾气里，僵硬的四肢竟微微抽搐。待鹿角重新挂上晨光，阿古达扣动扳机，枪响惊散云霞，鹿群跃过溪流时，几片草叶飘落他的皮靴旁。?这

“还魂草”

晒干后呈琥珀色，族里的老萨满用它续过难产妇人的命。阿古达却总想起鹿群离去时回望的眼神

——

那比天池的水还要清亮，映着他猎枪上凝固的血迹。

2.小棺

江舟异梦????康熙十二年秋，天津卫的漕运码头浮着薄雾。船工老周裹紧粗布棉袄，躺进篷船时，舱板缝里漏进的月光在枕畔凝成霜。忽觉有人拍肩，青衫客立在船头，腰间玉佩映着粼粼水波：“明日有载竹筒者雇船，非千金莫渡。”?老周翻身惊醒，船外梆子正敲三更。闭眼欲再睡，那客竟又踏月而来，指尖蘸着江水在舱壁疾书

——“

81”

三个符号蜿蜒如蛇，转瞬化作血痕：“若那人还价，便示此字。”?晨光刺破云层时，老周盯着舱壁抓耳挠腮。往来船客见了，皆摇头称怪：“莫不是昨夜酒喝多了？”

待日头西斜，骡铃声由远及近，戴毡帽的汉子赶着三匹骡子，竹笥堆得小山高，汗巾子上绣着朵褪色的并蒂莲。?“去扬州，船钱几何？”

汉子卸下褡裢。老周咽了咽唾沫：“一千两。”

话音未落，周遭船工笑作一团，有人扔来个铜板：“老周想钱想疯啦！”

汉子也笑，转身欲走。?老周急得跳上岸，攥住对方手腕，指甲在掌心刻出那三个怪字。汉子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瞳孔里映出老周身后

——

不知何时，码头上聚满白衣人，每人怀里抱着尺许长的木匣。?“你、你从何处见的这字？”

汉子后退半步，竹笥突然簌簌作响。老周还未答话，那人竟化作青烟，三匹骡子挣断缰绳狂奔，竹笥摔落满地

——

哪是什么竹筒，分明是万余具小指长的棺椁，每具里盛着暗红血珠。?消息传遍卫所，教书先生对着舱壁摇头，算卦的瞎子摸过字纹直打冷战。直到次年春，三藩之乱平定的邸报传来，老周盯着

“吴三桂余党斩首八千”

的字迹，腿一软跌坐在舱板上

——

那数字，竟与散落江滩的小棺数目丝毫不差。

3.邢子仪

仙缘奇遇记?万历年间，滕县杨某自白莲教余党中脱身，凭借左道之术隐匿乡里。他家宅雕梁画栋，院中古槐垂荫，外人只道是富家翁，却不知楼阁深处藏着桃木人偶与朱砂符篆。?一日杨某至泗上某绅家，袖中忽飞出纸鸢，落地化作金蟾；又以指蘸酒在案上画符，顷刻间酒香化作蝶群绕梁。阁中女眷隔帘窥视，杨某瞥见绅家小姐倚栏浅笑，鬓边珍珠步摇随清风轻颤，当即暗生夺心。?当夜月悬中天，杨某继室朱氏着月华锦袍，鬓插琉璃簪花，扮作广寒仙姬。杨某掷出木雕玄鸟，朱足尖轻点，身如秋叶飘向云端。玄鸟振翅声划破夜空，直入小姐绣阁。女见彩鸟扑入裙底，未及惊叫，已被负上九霄。?“莫惊，我乃月府嫦娥。”

朱在云间展袖，锦带卷着霜气，“此女本是王母九女，暂回天庭叙旧。”

话音未落，泗水河畔爆竹冲天，火星燎着鸟翼。玄鸟哀鸣坠落，裹挟着朱、女二人栽进邢子仪院中。?邢子仪正就着月光修补旧衣，忽见两道白影坠于梅树。近前一看，月光下竟立着两个天仙般的女子。朱氏发间簪着断了半支的琉璃簪，小姐罗裙沾满草屑，二人惊魂未定。?“妖人速退！”

邢抄起柴刀，刀背映着寒月。朱氏颤声道出原委，求他庇护。邢思忖世家女清白为重，连夜修书报与绅家。次日清晨，八抬大轿至，小姐父母老泪纵横，赠邢百金致谢。?顾某相馆的铜铃叮咚作响，邢子仪踏过门槛时，相士抚掌大笑：“如何？丽人已至，金帛亦来。然富贵岂止于此？”

邢将信将疑，忽见顾某瞳孔骤缩，盯着他身后道：“三日之内，当有双喜临门。”?三日后，县衙差役持牒而至，原是杨某闻风而逃，官府追拿朱氏。邢典卖家传玉佩，携朱至绅府求情。绅感其义，多方斡旋。宴席间谈及婚事，小姐忽跪于地：“愿嫁邢郎，以报救命之恩。”?数月后，朱在旧宅地窖掘出千两黄金，邢方悟顾某神算。成婚那日，小姐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映得满院生辉。从此邢家起高楼、置良田，酒肆茶坊间皆传：“邢秀才拒一女，得双娇，真乃天命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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