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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拓也,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面容略带沧桑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宽大的居家服,在明暗交叠的环境下,竟能从中窥见几分他当年的风华。
“兼平叔叔。”荒村拓也揉了揉眼眶,漫步上前,“抱歉,来得太急,什么东西也没有带。”
“不碍事,人来了就可以了。”田中兼平摆了摆手,搂着他的肩膀将他带到后庭。
两人在套廊坐下。
那棵樱花树亦如两年前荒村拓也第一年看到的那般壮硕且枝叶繁茂,但仔细回想,似乎又比当初要更加美不胜收,落下的花瓣在暮色之下悠悠荡漾,透着一股清闲自在之意。
田中兼平不知从哪掏出来一瓶白色瓷瓶,又摆出两个小酒杯。
清液缓缓倾斜,激出来的酒花映射着荒村拓也不平静的内心。
“来。”田中兼平将其中一杯置于木质的台面之下,“今天我们喝个痛快。”
荒村拓也接过酒杯,轻抿一口。
大米发酵后散发的甜味混杂着一丝酒精的辛辣在他舌尖跳动炸开,鼻间还有樱花清香蔓延,也不知是这满庭的花香,还是唇齿间的酒香。
田中兼平握着酒杯,没有喝,只是定定得望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去世好友长得又五六分相似的青年,“拓也,你还记得你父亲的长相吗?”
“兼平叔叔…”荒村拓也垂着眼眸,“其实我…”
“你不是那个‘拓也‘,对吧?”田中兼平的语气十分笃定,“原来的拓也可不会像你一样,怎么形容呢?嗯…他的内心是一片平原,而我在你的眼中所看到的,是带着点点绿洲的荒芜沙漠。”
听着他别具一格的形容,荒村拓也轻轻放下了酒杯。
是啊,虽说离别多年,但“荒村拓也”也是田中夫妇看着长大的,他们又如何看不出自己与“他”两者之间的区别呢?
“他是个很完美的人,相比之下,你就显得缺点要多得多了。”田中兼平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不过,比起都谁都是一个态度的他,你比较有人情味,也更像一个真正的人。”
“…”荒村拓也无言以对。
人情味吗?居然在自己却缺乏的东西上比过了原主…
“还记得你离开长野来到东京那天吗?就像今天一样,我拉着你来后庭谈话,那会儿的你,装得很辛苦吧?”
“对不起…”
“没什么好道歉的,不过有一说一,演得挺像的,我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田中兼平哑然失笑,眼角都堆出了数条褶皱。
笑了许久,眉头慢慢落下,他伸出手,拍了拍荒村拓也的肩头,“拓也,你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呢?我每次靠近你都能感觉到你内心强烈的不安感。”
“我…”
“好了,我只是提一嘴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兼平叔叔,你为什么不…”
“你的意思是埋怨吗?并不会啊,原因的话,那我问你,你是故意的吗?”
“…”荒村拓也沉默了片刻,摇头否定,“不是。”
“那不就好了。”田中兼平双手一摊,再度咧起嘴,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哈,你这小子,一天到晚扭扭捏捏的,跟个女孩子一样,我可是在社会摸爬滚打了十几年,迁怒什么的也太不成熟了。”
“既然看出来了我不是他,那为什么还要接纳我?”荒村拓也想不明白。
“想什么呢?”田中兼平又给他满上了一杯,“在我和雅子眼里,你是不是他根本就不重要,一个需要关心、又害怕受到伤害,所以把用伪装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孩子,我们为什么不接纳?”
“这样…么?”荒村拓也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简直蠢得离谱,在一件毫无意义的事上不停得自我消耗,折磨自己。
摇了摇头,他挤出了一抹无奈的笑。
“拓也啊。”
在白天与黑夜交接之际,田中兼平唤出了他在这个世界的名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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