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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风景像幻灯片一样,不停的转换,从街道和市区到现在的树木花草渐渐多了起来,路上的行车也在不知觉中减少,开往小山坡的路不会颠簸,而且时而避开了树木的遮蔽,可以俯瞰山脚下的房子和街道,好像远离了喧嚣,脱离了嘈杂。
母亲开着车,坐在副驾驶座的我正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的风景,除了绿以外还是绿,但是很奇妙的就是看不腻。我拿起一包饼乾,拆开就吃,等剩下一片才问母亲要不要吃,她习以为常了,目光专注着前方,只是头凑过来把剩馀的饼乾叼着,再缓缓放进嘴,吞下。
看着母亲把饼乾吞下肚这一连串的动作,也不知道算不算优雅。大概是吃了饼乾,觉得口渴,母亲叫我帮她拿瓶水来。这次我没负责餵她吃,再说也没这个必要,所以我只是帮她打开瓶盖,再把宝特瓶给她而已。
我想起前个礼拜打给瑞奇的情景,但之后我也就忘了这回事,没再打给他。他和贝蒂的诽闻最近传的很兇,虽然两人都矢口否认,但透过某友人的消息,对方表示有次去餐厅与她男朋友共进晚餐时,亲眼看见贝蒂和瑞奇一同走进餐厅里,虽然没有任何的亲密举动,但两人靠的很近,怎么看就怎么像一对情侣。我曾经问过贝蒂是不是真有这回事,其实当时心里就已经在打算盘了,想着要怎么把贝蒂和瑞奇撮合在一起,但贝蒂却否认跟瑞奇的关係,她坦承自己是有跟瑞奇去餐厅,但和瑞奇也只是纯属的好朋友。
母亲偶尔会转头看看我,现在她又转头,看了我1眼,但还附加了问题,「怎么了?在想什么事想的这么专心?」
通常这种男女情爱的事情我不会瞒她,因为母亲总是很明瞭,可以给许多建议,所以这次我也不例外的说了:「大家都传说贝蒂和瑞奇在一起,但我问贝蒂她却不承认。身为好朋友,不是应该要把秘密跟对方说吗?」
「也许她有难言之隐。大家都在逼她招供,你这个身为好朋友的,非但不帮她,还帮着别人逼问,你这样不是很糟糕吗?」我没料到母亲会这么说,她的话有如当头棒喝,让我呆了许久。
我又开了一包饼乾,试着补充营养让脑袋运转。我啃着,边思索着母亲刚才的话,母亲这样说也没错,我好像总是为了自己而没顾虑到他人的感受,尤其是贝蒂,她这样包容我,从我认识她以来,她就没逼过我什么,现在她有不想说的事情,我却一直逼她,我这样到底算什么朋友?
我总喜欢揭别人疮疤,上次璨璨也跟我说过了,没多久我又犯了这样的毛病,真是不应该。要改,我也跟自己说过好几次,但是每每总在不经意的时候我就伤到了好多人,而且也老是在事后才发现、才想弥补自己的过错。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不想对贝蒂说的事情吗?」母亲冷冷拋来一句。「也许她发现了你的怪异,但是她有问过你吗?」
这个问题我答得很快:「我可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你确定?」母亲带着笑意,我隐约觉得她知道了一些事,而果然:「璨璨呢?」
我沉默着。比起母亲的问题,我更讶异的是自己的反应,居然连半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我对璨璨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情感呢?为什么我会一直渴望见到他呢?因为他对我而言很特别,但又特别在哪里?那股想见他的心情又是从哪里来?
「我跟璨璨没有什么。」我这么回答,却答得很心虚。
母亲没在说话,专心的开着车,但我总觉得她好像在烦恼什么事,虽然不明显,但我能从她轻蹙的眉间看出来。我没问,就像母亲说贝蒂也没过问我一样,也许她也有什么不能说、不想说的事。
一路上的气氛不算太尷尬,我们都没再说话,但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下了车,我感受着四周环境,那里风景很好,附近有湖,微风徐徐吹来,很凉快。附近很空旷,鲜嫩的绿草如茵,大自然生机盎然,我感受到了。
「卡洛琳,还不快来帮忙拿东西?」被母亲温柔的声音唤回神,我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向后车厢,把食物和准备铺在地上的餐巾布拿下车,找了稍微平坦的地方,我开始摆设,偶而接过母亲递来的食物,把它们摆放整齐,一切看起来都十分的美味。
母亲从车厢搬出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寿司,看得我口水直流。「怎么会有寿司?」
母亲知道我爱吃,心情很好的回答:「当然是我去唐人街买的。」
看她高兴,又有寿司吃,我连忙站起身来,先把裤子上的草屑拍乾净,才替母亲接过好几盒的寿司。我把寿司放在伸手可得的位置,拍拍身旁的空位要母亲坐下。位置有点小,所以我心急的打开寿司盒就一颗又一颗的吞下肚,为了满足食慾,也为了让母亲有多点位子坐,我很卖力的吃,但转头看看母亲,她却像是不懂我的苦心,还是习惯使然,她细嚼慢嚥,小口小口吃着三明治。
我已经把一整盒的寿司吃的很乾净了,吃完美味的,应该要配些水,所以我主动回车上在副驾驶座东翻西找了一会,找到两瓶装有开水的宝特瓶,一瓶给我,另一瓶给母亲。
咕嚕咕嚕灌下水,我抹抹嘴,打算再吃1盒寿司。我手上拿着水瓶,才盯着眼前的寿司没多久,母亲就体贴的把那盒寿司放在我面前,我看着她体贴的为我做的事情,她没多说什么,继续吃着她的三明治。我吞下在嘴里的水,向母亲道声谢。
「你吃完要到这附近晃晃吗?」我问母亲。
「不了,我要睡午觉。」她露出满脸疲态,一副就是不想动的姿态。
「真是猪耶你!」我取笑她,母亲也不放在心上,因为她都三十几了,还是保养的很好。
想到她的年龄,看着她把吃完的垃圾收进塑胶袋,我也帮忙,边忙边问:「你十八岁生我,也差不多是我现在这个年纪。那个时候的你,有想过要把孩子拿掉吗?」我知道自己问着个问题只会惹来自己伤心,但就是忍不住好奇心。「当然,你不想说也可以。」我事先声明,这样就不算在逼人了。
「问着个干什么?」她把塑胶袋打好结,走回车上找个地方放,走回来时又问:「你该不会是有孩子了吧?」她一脸狐疑和担忧。
「想太多。」我白她一眼。「我只是想听你说你的事情,没事干么怀疑到我身上?」
她没理我,逕自问道:「我问你,假设你爱上了一个很坏的男人,你会选择离开他,还是跟随他?」
我并没有思考太久,只是稍微假设了如果自己遇到这种状况会怎么做,然后回答:「跟随他。」
「很好,接着下一个问题。如果这个男人心里没有你,但是你已经把你的所有,包括身体和心灵,全部都给了他,那么你会决定把孩子生下来还是流掉?」母亲虽然是用一问一答的方式,但却也间接的告诉我当年她所承受的一切。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重重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可以为了一个男人牺牲多少,但是我很感谢你,感谢你生下我,而不是选择让我死亡。」
母亲在草地上躺下,缓缓闔上眼,我蹲在一旁,听她轻声的说话,「遇上一个好男人,可以幸福一辈子;遇上一个坏男人,会吃苦一辈子我啊,因为有你,才有动力支持我活下去,才能振作应付那些我压根不想面对的。」
母亲说着说着,最后成了低喃,我听不太懂,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睡着。我起身,从车上拿了件夹克,放在母亲身上,再喝了几口水,宝特瓶也空了,我放在一旁,往前方走去,朝那个看不到对岸的湖走去,纯粹是想拨弄湖水玩玩而已。
走到湖边,我把手伸进水里,冰冰凉凉的。没多久又把手从湖水中伸回来,看着自己已经被水沾溼的双手,我开始懊恼,我可不喜欢这样,不是抹裤子就是任凭双手湿。
「璨璨」我喃喃,「你是好男人吧?」
我听见阵阵脚步声传来,猛然回头一看,那人停下,却用令我熟悉的笑容问我:「我有毛巾,你要擦吗?」
我呆了,压根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你怎么会在这?」我伸手接过他手上的毛巾,道了声谢。
「因为我听见你叫我的声音,而且还是说中文。」他始终如一的笑容,我总是看不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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