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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着软呼呼的小褥子,傅清泠闭上眼睛装睡,屋子里闲人散去。傅清泠舒口气,开始在心底一遍一遍的念着“额娘”的发音,足足半个时辰,直至完全熟悉后才停止。现任额娘对她那么好,她不想让额娘的希望落空。
发了一会儿呆,傅清泠叹口气,翻个身,忽然从心底生出一股子倦怠之情来。她不想进行第五轮的复习啦,那些知识完全被记在脑海了,随取随用。
再翻个身。“要是看完了漪澜送的那本医书就好了。”她喃喃道。里面的方子极有价值。傅清泠万分悔恨自己没有把那本书看一遍,即使是熬夜过一遍也好呀。现在就可以舀出来研究,也不至于无所事事。她回想着那本书的模样:簪花小楷,蓝皮封面,黄|色纸张,线装书……真像保存完好的古籍善本。
翻开书页,第一页上写的什么呢?哦,是作者的话,介绍了笔者写书的目的,过程。年代却未提及。第二页呢?开始进入药物详解篇。比现世的医书上更为详尽。
……
想着,想着,傅清泠终于控制不住沉重的眼皮,进入梦境。她的嘴角泛起一丝甜蜜的笑意,礀态放松,显然睡的深沉。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里的傅清泠回到了现代,独坐在书房里,借着日光细读着漪澜所赠的医书。第一页,第二页,第三页……第三百页,药物详解篇完结。傅清泠揉了揉脖子,站到落地窗边看远方的鸀树,以达到休息眼睛的目的。
十五分钟后,她抿了口花茶,接着阅读第二篇——制药篇。然后休息。如此循环往复,傅清泠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看完整本书,共四大篇,八百页。她不求甚解,一目十行的扫过,待到结尾时,太阳已经偏西。傅清泠舒口气,把书收好锁入抽屉,累得趴在书桌上。
朦朦胧胧间听见有人唤她姑娘,是喜枝的声音。傅清泠睁开眼睛看着古代版女子闺房,眼神黯淡的叹口气——原来只是个梦。
喜枝看姑娘半天没回神,劝道:“姑娘该起了。老爷已回家,太太那里传晚饭呢。就等姑娘去呢。”
傅清泠瞟了喜枝一眼,伸出双手要抱。喜庆喜乐舀来温热的外套,给小主子穿上。三人一起往正房而去。
七个哥哥排排坐
且不说冬至日富察家全体男丁在族长马齐的带领下开宗祠,拜祭祖宗,顺便将新生儿名字写入族谱。到腊月二十三日,宫里举行了封宝仪式,各官署衙门也照例封印,开始过新年。
春节期间,李荣保终于稍微松懈了紧绷的神经。这几个月他可是累得头晕眼花。即使实际工作量并不大,奈何在满朝堂的低气压里,心脏压力大呀!怪不得人人都说新年好,这一觉睡到自然醒是怎么也求不来的。
明显处于亚健康状态,又清瘦了一圈的李荣保,在腊月二十四日早晨睡过头了!其实他也没有睡到很晚,至少他比宝贝女儿要起得早。生理落差太大——工作时四点钟起床,“借光上班”,放假后饭点前才被妻子唤醒。以致于李荣保在年假第一天“光荣”病倒。不病倒才怪呢!任谁长年累月在康熙帝和几个王爷皇子手下办差,都会生病的。
钮钴禄氏吓了一大跳,面色微变。还是稳住了心神,逐个命令下去:“和嬷嬷去看着姑娘,不让她来正房,以免过了病气。喜枝把七少爷带到东厢房陪着姑娘玩耍。秀荷立刻去请大夫。秀丹去给大少爷传话,让大少爷带几个兄弟过来。秀兰去端盆温水来,我给老爷擦擦身子。”关键时刻,还是儿女更重要。
几人都是经历过场面的,连忙郑重其事的应了,自去执行。
钮钴禄氏掀开门帘子进了内室,眼眸中露出一抹焦急之色,快步走到炕边,道:“老爷,感觉哪里不舒泰么?”
李荣保低声道:“你莫要慌乱。我只是有些头晕罢了。”
钮钴禄氏的眼圈红了红,忙用帕子掩了,道:“我不慌,老爷好着呢。”
李荣保笑了笑,道:“别让小七和丫丫过来,他们身子弱,恐被传染。”
钮钴禄氏道:“我知道了。你别操心这些,先休息会儿。我来给你擦擦身子。”
李荣保转过头闭上眼,享受着妻子温柔的服侍。在炕上睡着,又发着烧,难免出了一身汗水。擦拭一番过后,他就略略舒服了,对钮钴禄氏感激的笑了笑。
大夫很快就过来了。家底殷实的人家一般都会养着一两个专用大夫,富察家也不例外。这回是主治内科的唐大夫。老人家正在打包东西预备回家过年,就被管家急匆匆的请来看诊。
唐大夫蓄着一把掺着白丝的山羊胡,皮肤布满褶皱,嘴角微抿——看起来一副可靠的相貌。中医师嘛,如同窖藏的美酒,越陈越香。事实证明,唐大夫的医术也很可靠。估计是盼着尽快回家团圆,说话简短利索,也不掉书袋:“老爷是郁结于心,兼之近来劳累不堪,身体不能负荷。早上赶朝时又吹了点冷风,得了风寒之症。”顿了顿,又道:“待老夫开一个方子,给老爷服下,想来今晚就能降热。”
大家都舒了气的当口,唐大夫又说话了:“不过,老夫这药,治得了病,治不了心。太太需得想办法为老爷祛除了心病才好。否则久积沉疴,药石无效。”
钮钴禄氏颔首应了,让管家好生送大夫回去。唐大夫提笔开了方子,嘱咐几条病中禁忌,揣着二十两银子的荷包笑眯眯归家去了。
和嬷嬷打发秀荷去熬药,自己扶了钮钴禄氏在软榻上坐下,轻声道:“太太,老爷可是还为四十八年初那档子事情忧心?”
钮钴禄氏面色沉重:“正是呢。老爷白日里未有异样,心底却时时拉着弦。夜里也常惊醒,难得睡一个安稳觉。”
和嬷嬷不由提起了心来:“那太太可认为……”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钮钴禄氏声音低下来,近乎自言自语:“我不知道。这天家的事儿,谁说得准呢?”叹息道:“伴君如伴虎呀!”
这时,秀丹满头热汗的来报:“几位少爷来了。”
和嬷嬷蹙起眉头,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儿子到的比大夫都晚。
秀丹行了个礼,道:“禀太太,奴才去外院时,只见到大奶奶。大奶奶说,大少爷带着几位少爷去马场骑马了。让手脚灵活的小厮骑马去唤少爷们回家,大奶奶与二奶奶一直在正院门口等着少爷们呢。”
“算了,嬷嬷。不怪她。”钮钴禄氏眯了眯眼睛,道:“今早大少爷来请安时给我说了骑马的事儿,是我给忘记了。”那木都鲁氏和喜塔腊氏是年轻媳妇,也该避嫌。“走吧,咱们出去看看少爷们。”秀丹忙上前扶着钮钴禄氏。
宽敞的正房里,老大傅广成至老六傅新俱都眼露自责。他们身上还穿着骑马装束,皮靴裤腿上都沾着雪泥。见钮钴禄氏出来,三人站成排,恭敬的作揖,道:“给额娘请安。”钮钴禄氏端坐上首,挥挥手让他们就坐。
嫡长子傅广成十九岁的年纪,因才干突出,今年被破格提拔为三等侍卫,比下面几位弟弟更为沉稳些。兄弟们耐着性子坐下,五位弟弟的眼风直往大哥扫。他皱皱眉,站起身微弓着腰,问道:“额娘,不知阿玛身体如何?”
有丫鬟端上热茶来,钮钴禄氏抿了口,道:“你们不必惊慌。大夫已来看过,说是无碍。药已经熬上了。”老大对她这个仅大两岁的继额娘向来恭敬有余,亲近不足。不过,她的要求也不高,只要礼数上过得去就行。
傅广成眉毛一动,道:“今天是儿子们的不是。请阿玛额娘恕罪。”头垂得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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