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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不算杜撰。那一夜在租界的对峙的确给她留下了极深的阴影,以至于之后连续几天她都在做噩梦,梦里的他像个恶魔一样残酷,还掏出枪来杀了她哥哥——他这难道不算对不起她么?何况这次救二哥的事他也没有提前知会她家里一声,昨晚在码头上又一直冷着脸,折磨得父亲都病倒了,这还不算亏欠她?
她越想越委屈,抽泣声也愈大,让一向板正的男人完全手足无措了——从没人告诉过他女人的眼泪是这么厉害的东西,能化了人的骨头、能软了人的心肠,甚至还能催逼出原本深深埋藏在他心底的欲望——
……拥抱她的欲望。
这太逾越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荒谬,可她的眼泪几乎已经冲垮了他在他们之间筑起的高大壁垒,并让他在瞬间意识到它远没有他曾以为的那样坚固。
一切就在毫厘之间……可他终归还是没有走出那一步。
她看着他远山一样的眉紧紧皱了起来,冷峻的线条不论何时看都是那样迷人,他温热的手正在极尽温柔地为她擦泪,声音更是低垂着,在哄她:“我向你道歉……”
“对不起,”他一退再退,“可以别再哭了么?”
别再哭?
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
她的心愿还没有被满足,她还没有彻底得到这个男人的心,她还在肖想着他宽阔可靠的怀抱,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她还要闹的。
她最会闹了。
她是抱定了要折腾他的念头,可惜最后却并未得逞,因为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她脸颊不正常的热度。
“你生病了?”
原本语气还很低柔的男人忽而又严肃起来、再次变得不苟言笑了。
她眨了眨眼,没想到话题会转得这么快,眼神也有些迷糊:“……嗯?”
他于是知道答案了,神情立刻从严肃转为严厉,看着她的眼神也显得很不赞同,与此同时更收回了方才轻柔为她拭泪的手,侧回身再次发动了车子。
她有点懵了,看着他问:“你、你这是做什么?”
车子开得那么快,人也又凶起来了。
“送你去医院,”他的声音有些冷沉,语气是不容置喙的断然,“你需要看医生。”
她当时其实已经烧得很难受,身上一阵一阵发冷,意识也有点迷蒙,可比起健康更糟的是她的脾气,总不甘心方才那唾手可得的一切化为乌有,眼下于是更不高兴了,又闹腾着说要下车。
这回他却不再妥协,相反显得十分坚决,根本不搭她的腔,车还开得更快了。
这……这真是岂有此理!
白小姐的坏脾气一直发作到一小时后,彼时徐冰砚已经把车停在了一家教会医院的门口。
那不是什么太有名气的医院,位置也有些偏远,很显然远逊于她父亲资助的仁济,她抱着手臂不问也不说话,倒是徐冰砚主动解释了一句,说:“这里人少,安全一些。”
他这话的意思也有几分深:如今徐振并不知晓义子背着自己瞒天过海的事,倘若发现他和白家的小女儿走得近必然就会怀疑他在白清远的事情里动了手脚,到时候一切都完了。
她也听懂了,知道他是担着天大的干系在帮他们家,糟糕的心情于是有了些许好转,也不好意思再给他摆脸色,勉勉强强对他点了个头,应了一声“嗯”。
他以为她终于肯听话了,不料到下车的时候又给他出了一道新的难题,硬是坐在车里不下来,他都下车走到她那边帮她把车门打开了,她还是抱着手臂一动不动。
他是真的拿她没办法,只好单手撑在车门上叹息着问:“又是哪里不满意了?”
这个无奈的语气在她听来是有些好笑的,尤其男人的神情透着莫可奈何的温柔,更满足了她曲曲折折的小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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