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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第1页）

他房里的摆设似乎无甚变化，柜里还是数也不清的书卷，案几上的走马灯似乎闲置已久。只那雕花的木床边，立了那日的琵琶。

奈落出房门时听到床上的他翻身的声音，琵琶砰的一声倒地，商弦断得比弹奏之声更为凄切。

“原来青杏主人竟是十年前曾号令群雄争霸天下的晰水园主，真叫人难以置信。沉馨…青杏。正是你南方人，又是久居园中最难分的韵调罢。只是折音竟用的那般好，才让我见了怀疑。难不成那‘浣溪沙’只是为掩人耳目才唱的？”

见奈落回来，又如此缓声问话，擦楼主人也早已有所准备，悠悠道，“只是不知传说中的奈落大人竟为捉拿小小的流寇而在岚街此等风流之处鬼混，才是我真真失策之处。”

奈落也不理他刻意挑衅之言，瞥了瞥楼上，接着道，“奈落奉命捉拿叛党，也是无奈之举。只是此前办案的太过拖沓，所以误了些时日，叛乱已过十年之久。今你等不过是些残兵弱将，也无心争战，我亦查明当日的晰水园之众早不复存在，已无捉拿必要。至多便是禀明叛党解散，无从查起便是。只一人，我是决不会放过的。”

见奈落不再言语，只定定看了自己，他只轻叹了声便道，“这晰水园也并不是我所创，乃是先辈传下的。轻易离开怕是不可能的。即是当日他划去了飞絮之志…”说话间，他眼神早已流离向门外，倒像是在喃喃自语般。门外已透出些春光，到将他赢得更为沧桑枯槁了些。此刻的他，那还是当年曾唯我是尊的叛党首领，不过是个即将迟暮的长者罢了。

奈落却是不再纠缠，也无心留意他言下之意，倒是转身上楼后，又碰上另一人。

弥勒。记得是给杀生丸从小诊病的大夫。从来都是柔和的表情，眼睛却是深深的湖水般，让人疑惑的深邃。切脉的姿势是晰水园的独行的。

你觉得晰水园的人是说走就走了的人么。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讨人喜欢。不过这话奈落是不会说出口的，因为他似乎还有更重要些的事。所以他唯一想说的，其实只有三个字。

别挡道！

当然眼前居高临下的某位不会为之动摇，反而更上前了一步。

生他养他传他武功的晰水园，他会离开么。

让开。

他的功夫，你敌得过么。

……

不是不耐烦，而是真正的沉默。或者说犹豫。

似乎有过那么一次，对，就是青杏楼发生命案的那一次。

对奈落而言没什么是不可行的，当然除了一些真正傻到家的破事。

所以他在经过根本不能算有的“深思熟虑”后，很理所当然地推开弥勒，上楼。完全不去在乎身后是一张有怎样表情的脸，和那双眼里镶嵌了怎样的神色。

现在他眼里只有那扇虚掩的门。

只一推便打开。柜里的书。案几上的走马灯，雕花木床边少了一根弦确立的黯然的琵琶。床上躺的人。

几乎是伏在榻上，微微露出左侧脸，眸眼闭着，左手探出了床沿。

还有，左臂衣袂下，掩盖着零乱的伤痕。伤痕下是他不想要的印记。

就是这个人，他说他不懂音律，然后从满楼的客人中把他留下。

就是这个人，他说他只喜欢自己作的曲，还唱过一首自己写的词，只有他奈落一个人听过。

就是这个人，为了他，奈落不想再为皇命纠缠。只想快些离开。和他一起。

他曾经任命地要待在晰水园，但被奈落的出现粉碎。然后他想方设法想去除自己臂上的印记，却失望地骂了晋代才女。似乎是为了最后一次卧底到沉馨楼，然后被自己破坏。

……

然后好象其实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奈落稳步上前，抓住那人探出床沿的左手，然后使劲，把他整个人甩出了窗外。

他看到他睁开眼，眼里是说不出的淡定。好象还有些，笑意。

然后他就从二楼摔下去。落地的声音真切地传入耳。

雪，早已融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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