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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光叹息一声说道:“我不是戏耍善长,这朝廷用才乃是一等一的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又怎么可以轻易改动呢?在吏部等待铨选的甲姓高门子弟都还没授官,又如何给这二人授官?”
郦道元沉默了。
他继续说道:“那这件事不行,还有一事可行吗?”
崔光没有说话,郦道元继续说道:
“高阳太守贾思勰,曾向我推荐我造纸法,当年西晋的时候朝堂公文已经多用纸,甚至民间也开始用纸来抄写文章,早有左思洛阳纸贵的典故。”
“只可惜晋末动乱,洛阳造纸坊尽数焚毁,贾思勰搜集工匠,复原出造纸术,我也亲眼见过,他所造的桑麻纸轻便容易携带,用墨汁书写也不容易晕染开,可否在洛阳重新设立造纸坊,重新用纸来流转文书?”
“崔公执掌国子监,也可以用纸书来誊抄文章,比现在竹简藏书要方便的多吧?”
“听说如今南朝已经有官办造纸坊来誊抄佛经了,我们大魏难道还要继续用竹简吗?”
崔光却还是沉默不答。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郦道元这下子是忍不住了,他说道:
“崔公!您到底在顾虑什么?当年和王辅国争相献策推动变法的崔公何在?”
王辅国就是辅国将军王肃,当年和崔光一同协助孝文帝变法的重臣。
距离孝文帝驾崩仅仅二十年,王肃暴毙,崔光隐于朝堂,郦道元忍不住发问:
“崔公,苏泽所说的六镇之事,您清楚不清楚?李卧虎都能看清的事情,以您的智慧难道看不清吗?”
崔光还是继续沉默着,郦道元最后长长的叹息一声,对着崔光行礼,准备从他宅中离开。
崔光突然开口说道:
“王辅国的身世,善长清楚吧?”
郦道元点头说到:“王辅国乃是牛晋名相王导之后,家门煊赫,在牛晋时有‘王与马共天下’的说法。”
“传至王辅国的父祖,依然是南朝高门,但是王家卷入了梁代齐的动乱,父兄被杀才北投我大魏。”
崔光说道:“王辅国之才,远在我之上,若是陛下的福寿能再久一点,王辅国能多辅佐陛下几年,那朝堂就好了。”
郦道元知道,崔光口中的陛下并不是太极殿中那个傀儡一样的少年天子,也不是几年前驾崩的宣武帝,而是二十年前就已经故去的孝文皇帝。
崔光收起情绪说到:“善长,等你就任河南尹,帮我找一册书吧。”
“寻书?”
崔光郑重的说道:“当日王辅国北奔,曾言南朝有一至交好友范缜受他牵连,被南梁朝堂贬谪,范缜写有一册书,名曰《神灭论》。”
“南梁萧贼曾经召集高僧大德,士人公卿,与范缜辩论一日一夜,都没能驳倒他,只能下令禁毁《神灭论》。”
郦道元正色问道:“崔公,崔公想要上书灭佛?”
崔光再次不言,郦道元这次恭恭敬敬的长揖到底,发自内心的敬佩说道:
“我定帮崔公寻得此书。”
与此同时,苏泽和苏绰二人,都站在永康桥上,看着桥下翻滚的洛水。
永康桥是水上浮桥,在牛皮筏子上又有巧匠,利用十八座半圆的斗拱将桥体支撑起来,然后在上方铺设木板而成。
因为这种结构,桥身下方有一座座桥拱间隙,苏绰正在指挥士兵利用吊绳,进入这些桥拱间隙寻找线索。
苏泽对着身边的苏林问道:
“从这里能射到四夷馆内吗?”
苏林目测距离,又感受永康桥的晃动频率说道:
“属下不行。”
站在永康桥上,苏泽才明白从这里射中四夷馆内目标的难度。
桥拱间隙确实可以藏人,但是这里距离四夷馆足足有两百步,而且不仅仅距离是问题,永康桥是一座浮桥,桥身一直在微弱的晃动,而这种晃动在桥拱间隙就更加的剧烈。
在这里射箭的难度,和骑在马上射中二百米外目标的难度差不多。
苏泽继续问道:“你做不到,有人能做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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