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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 良心一（第1页）

战后岁月里，各地伤残士兵拖着残躯陆续返乡。国府因财政困窘、贪腐横行，竟对这些曾浴血沙场的功臣不闻不问。不少士兵缺手少脚地回到家乡，连温饱都成了奢望。杨峰看着街头拄拐行乞的老兵，心中如坠巨石——他们曾为抵御外敌抛洒热血，如今却被如此苛待，实在令人痛心。

经过多日筹谋，杨峰将辖内乡绅邀至公署。厅内茶香氤氲，他环视众人，语气诚恳：“诸位皆是地方贤达，名下田产少则千亩。今日邀各位来，是想细问个账目——府上每年田租收益究竟几何？放心，我杨某从不做敲骨吸髓的勾当，只是想摸清底细。若合适，我想租些田地试种。”

乡绅们面面相觑，随即爆出一阵哄笑。“司令说笑了！”有人摇头打趣，“您统兵一方的大将，何苦和泥巴打交道？一亩地刨去赋税徭役，剩不下几文钱，若非靠些副业撑着，早揭不开锅了！”

家财最盛、坐拥三千亩良田的地主李元顺更是愁眉苦脸：“司令有所不知，这年头苛捐杂税多如牛毛，遇上丰年还能勉强保本，若是灾年......”他重重叹了口气，“倒贴钱的买卖，我们也是硬撑着。”

杨峰不慌不忙，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神色：“我都打听清楚了，单靠薄田确难致富。这样——我先租两千亩地做个试验，租金定在诸位能接受的范围。”他话锋一转，眼底闪过坚定，“但丑话说在前头，租约一签，谁也不许中途涨价眼红、否则我绝不答应。”

厅内气氛骤然凝重，商人乡绅们盯着杨峰沉肃的面容，心底揣着疑虑。有人悄悄摩挲着翡翠扳指，生怕这位手握兵权的司令设下圈套。就在众人犹豫时，李元顺突然起身，折扇轻点桌面："司令既开口，我便第一个应下！我那西岗的两千亩水田连片规整，您看如何？租期几年？"

杨峰目光如炬："至少三年。地力培育非一朝一夕，短租无异于赔本买卖。"此言一出，满座哗然，有人窃笑司令不懂农事，有人暗忖其中必有玄机。

"租金您开个价。"杨峰端起茶盏轻抿，"赋税徭役一概由我承担。"李元顺瞳孔微缩——这意味着他能免去大半官府摊派。算盘珠子在心底飞速拨动，他试探着报出个数字。

"李先生太客气了。"杨峰突然将茶盏重重一放，惊得众人屏息，"我早派人查过地价，你这报价虽有赚头，却非市价。"话音未落，他抬手比出两根手指："再加两成！且先付首年租金。"

参谋当即铺纸研墨，毛笔在宣纸上沙沙游走。李元顺盯着墨迹未干的租约，喉结上下滚动。确认条款滴水不漏后，他颤抖着签上名字，掌心已沁出薄汗。杨峰扬手递出支票，金属镇纸压得桌面发出闷响："通兑通取，钱货两清。"

"司令果然豪爽！"李元顺捏着支票的手微微发颤，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杨峰却指着窗外金黄的稻浪笑道："这季收成仍归你。收割完不必翻地，后续我自有安排。"

散席时，其他乡绅望着李元顺春风得意的背影，肠子都悔青了。杨峰望着众人艳羡的神色，负手而立："诸位莫急，若试验顺利，日后合作的机会多着呢。"

一众乡绅散去，路上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这位司令大人到底要如何行事。他们大半辈子扎根农业，深知土地里实在种不出什么新奇作物，有人忍不住暗自嘲笑，觉得这司令不过是钱多任性。唯有李元顺心思缜密，他从杨峰身上嗅到了胸有成竹的意味，回去后便立刻安排人手，与杨峰的下属对接自家土地事宜。此时正值稻谷成熟前夕，再有二十余日就能收割，今年收成颇丰，李元顺想到此心中暗喜。

杨勇同样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开口道：“广东气候炎热，虽比咱们那儿多收一季，但按你这打算，除非让弟兄们都去务农，否则真看不出怎么盈利。”杨峰听后，只是淡淡一笑。

杨峰避而不答杨勇关于盈利的追问，转而问道：“我让你统计三县伤残士兵和困难家庭的事，进展如何？”杨勇立刻挺直腰板，朗声道：“都办妥了！三县共有1820名伤残军人，其中428人重伤致残、丧失劳动能力，其余还能从事轻体力劳动。”

杨峰颔首认可：“二哥，这次调查细致。你可问过他们，愿不愿意加入互助社？”杨勇胸有成竹地回应：“早问过了！潘粤明在当地声望高，帮着宣传。起初大家还有疑虑，但打听过您平日的为人，能动弹的伤残兄弟都乐意参加。我按军营编制，把他们编成两个营，方便管理。”

“做得对。”杨峰神色严肃，“当过兵的人，纪律不能丢。不过，这些人里难保没有混日子的兵痞，必须严格筛选。”杨勇点头：“您放心，我已经筛掉三十多个品行不端的。约好了，半月后让其他人到互助社报到。”

“住处安排好了吗？”杨峰追问。“在郊外搭了临时营地，这天气闷热，简单通风就行。”杨勇挠挠头，终究忍不住再次发问，“可我实在想不通，您到底打算怎么运作？既能让兄弟们有活路，又能保证咱们不亏本？”

杨峰依旧守口如瓶，只下令在李元顺家稻田旁修筑大型圈舍，反复叮嘱要用细密篱笆围好。这些曾摸爬滚打过的士兵倒是驾轻就熟，一边挥汗如雨搭建，一边私下嘀咕："司令这架势，八成是要养鸡养鸭，挨着稻田，养鹅也说不定。"比起枯燥的训练，这新鲜营生倒让大伙来了兴致。短短几日，一座占地极广的禽场拔地而起。

杨峰绕着圈舍细细查看，满意地点头："赶得正好。"此时，李元顺那边的稻谷收割已全部完成。杨峰随即召集互助社成员，站在临时搭建的土台上高声训话："我知道你们为家国拼过命，如今伤了残了，日子难。但咱们当兵的，骨头断了志气不能断！重活累活我让新兵蛋子上，但日子要过得体面，还得靠自己！你们是家里的顶梁柱，让妻儿老小过上好日子，才是真爷们！"

台下鸦雀无声，被选为营长的黄远生和梁天宝尤为醒目——黄远生左腿微跛，脚筋被弹片挑断；梁天宝左手只剩两根完整手指。杨峰目光扫过二人："潘团长想必跟你们说过我的规矩，脱下军装，军魂不能丢！令行禁止、敢打敢拼，这才是我的兵！"

两人条件反射般挺直腰杆，齐刷刷敬了个军礼。黄远生声音洪亮："司令放心！谁敢偷懒耍滑，不用您动手，兄弟们先扒了他的皮！您提前发薪水的恩情，我们都记在心里！"梁天宝跟着重重点头，残手攥成拳头，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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