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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往怀中摸了摸,想找条帕子出来给令老夫人,但奈何没有随身带东西的习惯,身上干干净净空无一物。
正不知所措着,手边突然出现了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绸帕。
是虞殊。
我诧异地抬头看他,恰好撞进了那双涣散着的幽深眼眸。尽管只能瞧见一堆糊成团状的不明色块,但他还是十分专注地望着我,依然与从前无数次我朝他看去的时候一样,满载缱绻,一瞬不错。
虞殊的手指轻动,提示我别光愣着,快趁此机会过去和令老夫人熟络熟络。
我抿唇,笑容有些僵硬。
他与我不同。
在我记事之前,老太后就已经殡天了。自幼没见过祖母,宫内又是最为人情淡薄的地方,再加上少不经事还被老太监蒙蔽了很久,导致如今对着骤然相逢的外祖母,属实有些想亲近都不知道该怎么亲近的慌乱。
对于给了帕子后该说点什么,我完全没有头绪。
而虞殊不一样。他在虞府时颇受虞老夫人的关怀,对该怎么与长辈相处很是了解,想来在这方面应当是不能与我感同身受的。
见我毫无反应,他愣怔了一下,似乎明悟了什么,悄悄握住了我的手,快速写了几个字,又轻轻拍拍我让我上前去,示意不必多虑。
指腹擦过掌心的触感有些痒,我忍不住攥紧了些,没再迟疑,照着他的指点将帕子递给了令老夫人,与她说了几句安抚的话。
“好孩子。”令老夫人只是红了眼眶,没落泪,她将帕子捏在手上,欣慰地叹了一声。
触景生情难免多愁悲,但她一会还需去前厅见客,不好在外人面前失礼,坐了一会便不再多留,起身与我二人告辞。
“老身欲在午时于菱萃居设宴为圣上和少御接风洗尘,你们二人可有什么爱吃的菜色么,这会刚好可以命人准备下去。”
我摆了摆手,“设宴就不必了,眼下粮食本就紧缺,我如何能在诸多百姓深受天灾之苦的时候,为贪一己口舌之欲而行铺张浪费之举。”
“宴可大可小,老身主要是想一家人同聚一聚……”
令老夫人很看重亲缘,她想让令府众人都知道令云砚还有亲生的孩子活在世上,血脉没有断。
虽然我需要令家的支持,若能与令家人熟络一些的话,定会对我的谋划更为有利,但不知为何,我冥冥中有种预感,在太多人眼前露面的话可能会出现一些麻烦事。
权衡之下,我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待困局解了再设宴也不迟,”我对令老夫人笑了笑,“到时候去京城将母妃的灵位请回来,再将五弟也接来,一家人团聚岂不是更好?”
令老夫人没再勉强,微微点头,“圣上说的是。”
至于想吃的东西……到还真有。
虞殊那本食谱上有不少我们二人还未来得及尝试的点心,这会身在逸都,刚好能让令府的厨子做些正宗的传统江南样式来。
我与令老夫人提了此事,没提及虞殊,只说是我馋了,想吃些甜的。
令老夫人忙说,“那老身便让人做莲蓉酥去,府中的厨子做这点心最为拿手,年纪小的都爱吃,云砚当年也爱吃。”
“劳烦老夫人了。”
站在二楼窗边目送老人家的身影在桥上远去后,我坐回案前问虞殊,“隔代之间的感情,当真有如此深重吗?”
方才我犹疑不定时,他在我手心里先写了“爱屋及乌”四字。
“有。”他颔首道。
他是过来人,他说有就是有。我若有所思地拿起了纸页,继续翻阅。
活跃于纸上的母妃性子看起来挺活泼的,与我印象中她后来温婉慈爱的样子有些出入。
我细细读着她对未来的畅想,在看到她想成为令家历来最优秀的阵师,招个看得中的夫君入府过幸福美满的日子,与对方一块白头到老时,心中不由地酸涩了起来。
今岁,我恰恰二十。
二十年前的令云砚在期盼着前程似锦的未来,二十年后,她却已长埋于皇陵之中。
她与父皇两人,谁也没有长命到白首。甚至死后,因为位份的缘故,她只能葬在皇陵侧殿,无法与父皇合棺而葬。
若当年没有碰上意外,没有遇到父皇,有令老夫人在,她的生活定然能如她所愿般地称心。
我轻叹一声,与虞殊感慨了几句,而翻到下一页时,我刚说了一半的话顿时戛然而止。
这是一张不知从何处随意撕下来的纸,边角很不齐整,上面的字迹也颇为潦草,但能看出是母妃的亲笔。
【神仙托梦,大雪乃千年大劫之先兆,若应对迅速,则可暂缓数十年,后年年布阵,或许能保一方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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