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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州之地的快讯（第1页）

众人进入营地，一路上只见鹿角林立岗哨频频，一众都是各种色彩衣袍玄色甲胄的士兵。那些个士兵身材居然都差不多高大，也仅仅比张希愚略矮一些，各个神色严肃，眉宇间皆是萧杀之气。待他们走到大帐前面，忽然间营门紧闭，各个执戟兵士齐整划一以兵器捶地：“商军威武！上将军威武！”霎时间山中惊起禽鸟无数，回声隆隆，仿似山中都在震动。那龙戴笠释放法术时候威势是大，比之这商军士兵的呐喊却依然稍显苍白。粤国一行人本已经吓过一回，这次又被这商军阵容惊到，大多面色苍白，竟有瑟瑟之怯。饶是张希愚胆大，见到如此阵势，也不禁惴惴。

这时候帐中转出一人，那人却是一个女官。她举起手来，所有人立时禁声，忽然间一阵死寂，竟也同样可怕。那女官娇着嗓音道：“客人远来，不可喧哗。上将军有令，今日军务繁忙，无暇接应，便请龙嗣大人等随甘肃、去贵去营房歇息。其余事等，稍后再议。”

龙戴笠脸上忽红忽白——这武穆一路过来示威的意图简直路人皆知，甚至懒得稍稍掩饰。她们场面上的话说得如何漂亮，实际上就是根本不把他这个龙嗣放在眼里。哪怕在以后对抗黑龙的战斗中可能得依仗他的能力，在这个时刻却是先要灭了他威风，意思很明白：让他以后老老实实呆在这大营里头，别想搞什么小动作。龙戴笠一生顺风顺水，何时受过此等闲气，一时之间气愤上涌几乎便要发作。张希愚赶忙扯住他：“人在屋檐下！”龙戴笠低声道：“这武穆欺人太甚！”张希愚冷声道：“若她不是那霸道作风，何以推行变革，哪里管得了千军万马！你将来要结交天下豪杰，这等冤枉气总是少不了的。你此时不忍，以后还忍不忍？你此时发作了，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去商都攀附其它权贵？亏你也是一家公司的老总了，怎能如此沉不住气？”龙戴笠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忍住，脸色虽是难看，终是点了点头。

那女官也不管他们在下面交头接耳，摆摆手招来去贵、甘肃：“上将军有令：营中要地，等闲不能随意走动。”龙戴笠听了，差点一口气吞不下去。还好那女官接着趾高气昂地说道：“不过龙嗣大人据说不过初来咋到，没见过我商军营寨。也不好在客人面前藏私，特许之通行无阻。”那两位大将齐声应诺，便把龙戴笠等人带了下去。他们远道而来，居然连见那上将军一面亦不可得。

一行人走着走着，去贵得空了忍不住打量龙戴笠一行人。这龙戴笠虽然是个带头的，但一行人中最显眼的却是那个高大白头的壮汉。他瞧了张希愚两眼，忽然省起：“哎哟，那不是粤伯的替死鬼嘛！”张希愚这时候才应道：“还没谢过去贵将军救命大德。”去贵这才仔细看清楚龙戴笠，认得便是当日一起抓获的人，不由得大为惊奇：“原来你便是龙嗣！”想起这龙嗣将军当日竟是自己的阶下囚，他一时间不觉大为高兴。不过这去贵也是个比较厚道的人，并不当众揭他们的短，只是暗自纳闷这世界怎么就有这么碰巧的事情。他记得当时这白头人须发眉毛还没如此白得透彻，更记得这白头人居然把上将军的办事方式猜得八九分，自己当日私放这人，多少有点爱才的意思。他本就对老人家颇为尊敬，今日大家为了对抗黑龙聚在同一个营中也算是同袍之义了，更是对张希愚特别看重。

那甘肃问道：“你怎么就认得愚公了？”去贵愕然：“愚公？”然后去贵就明白甘肃说的便是张希愚。他也没什么心计，当下便悄悄把当日的事说了。甘肃本是对张希愚还有几分忌惮，后来听说这愚公不过是去贵的俘虏而已，如此看来这愚公也并没有自己原来料想那么厉害。他跟去贵同为武穆帐下将官，平日相互较劲，并不十分和睦，哪怕他原来对那张希愚有几分好感，现在也都荡然无存了。去贵吩咐下去：“愚公乃是贵客，切莫无礼。”去贵部下士兵齐声应诺。张希愚耳朵很好，远远就听得去贵说话，对着他点头致意。去贵咧着嘴巴，拱手回敬。

一行人被引到大营西边。哪里刚好有一条溪流经过，还颇有几分景色。除了龙戴笠以外，其余人等不论男女都被分到一个大帐篷里头。去贵吩咐道：“马上为愚公再扎一个营棚。”甘肃在一边微微冷笑却没有阻止。那些商营士兵动作迅速，不一会儿就扎起一个小小的帐篷。张希愚道：“毕竟男女有别，两位女士请罢。”那雷本还没说话，那小姑娘却已经一脸惊疑双眼通红可怜兮兮地看着张希愚。老夫人道：“族长既然着奴斯塔丽伺候愚公。奴斯塔丽当然得起居跟愚公同在一起。”说完努努嘴，那少女赶忙一溜烟钻进了帐篷里头。张希愚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奴斯塔丽一脸漠然地挥挥手，雷本等人马上自己拿出器具，自己在帐篷外面的平地摊开几张草席。她淡淡对那甘肃、去贵说：“山中之民，在荒郊野地过惯了，倒也不一定非得住在帐篷里头。”说着施施然坐在草席之上，居然跟坐在软座之上一般。

去贵、甘肃相对愕然。他俩本意只是给那些粤国使者难看一些而已，最好就是他们能够低声下气求他们给一个安居挡风的地方。谁知道这些大男人中，有如此一个硬气的老妇人。这下子倒是他们这做主人的礼数不够，不由得困窘万分。他们身后那女官跟了过来，听说了经过吃吃笑道：“果然还是咱女人够英雄。”擅自便吩咐下去，再扎座帐篷给那老妇人。去贵、甘肃对这上将军身边的女官敢情忌惮得很，对这年轻女人在他们面前指手画脚不敢多说半句。眼看着这件事就这么就算解决了，虽然两位将军悻悻然退开，四龙之后等人无端受了一阵闲气，最终倒也还算宾主各自满意。

反而是那白发苍苍的张希愚犯尴尬了。他进入帐篷，看见那娇小的姑娘家已经把一应生活用品摆放整齐，若不是早知道她是个千金大小姐，张希愚肯定得把她错认为训练有素的女仆。这阵子在路上行走，大家都一起在荒郊野岭风餐露宿，倒也没什么男女之防。这少女虽说一直跟在张希愚身边，却没感觉到如何亲近。现在一男一女在这帐篷里头，封闭的空间让男女之间的气息充满了暧昧的味道。奴斯塔丽察觉到了张希愚的存在，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羞答答地对着他，还是一脸不安。

张希愚吞吞吐吐地说：“要不...你还是过去跟老夫人一起？”少女怯怯地问：“愚公...还是不要奴斯塔丽了吗？”张希愚连忙说道：“老夫绝不是那意思。可男女有别，如此同住一个帐篷终是不好。事关姑娘名节...”他发现少女一脸茫然，看似浑不知道所谓名节为何物，敢情这些山民确实对后世中原的礼教一窍不通。张希愚叹了一口气：“你呀...一个姑娘家的，也就不怕男人对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吗？奴斯塔丽不是得以纯洁之身侍奉山君吗？万一男人对你不怀好意，玷污了你的身体，你又如何侍奉山君了？”奴斯塔丽低声说道：“愚公...才不会如此对我...”她终是抬起头勇敢面对张希愚：“愚公虽然好身手，力气大，却是个好人，才不会欺负我。”张希愚只觉得这少女实在天真，忍不住吓她：“别看我年老，我可好几十年没碰过女人了，其实是个色中饿鬼！”奴斯塔丽瞪大着眼：“愚公前几天不是才说...说过不会对我怎么样吗？”她清澈的眼睛中一片真诚，敢情把张希愚之前所说全部都当成真的，铭记在了心里头。这女孩子真的是死心眼，居然还认认真真地把张希愚当做必须侍奉的主人了。张希愚对着这女孩子真是怎么说都不对，只好暗自生闷气，随她去了。奴斯塔丽虽然不知道为何这愚公忽然间气鼓鼓地不说话了，只知道他暂时不再坚持让她走，喜滋滋地又转过身子去生火烧水去了。

张希愚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水盘，闷声说道：“粗重功夫你别干。”奴斯塔丽不解地看着他。张希愚哼地一声道：“老朽虽是年迈，还没沦落到要女人来做这些男人的事。你别给我装可怜！去去去，再啰嗦我就真不要你了！”奴斯塔丽得到张希愚保证不赶她走了，连忙不再争辩，笑嘻嘻地再去忙其它事了。张希愚一肚子气也不知道该如何发作，只好又叹了一口气转出帐篷去那小溪旁边顾影自怜。

白日还好，并无要事。到了晚上，累了一整天的少女在张希愚身边打盹，却因为张希愚无心入眠强自忍着不敢睡去。张希愚不得不命令这顽固的少女自己睡，她才不情愿地躺在他身边，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张希愚看着那安静可爱的睡颜，又叹了一口气。他好歹在这社会打滚了这么久，自问待人接物绝算不上困难。可怎么遇上了这少女就是忍不住叹气呢？这奴斯塔丽虽然说不上艳丽，可如此青春洋溢的玉体横陈在他身前，隐约散发出少女的馨香，实在对单身了几十年的张希愚有着难以抗拒的诱惑。脑海想起那龙戴笠在路上对他的胡言乱语，张希愚脑袋里头真的忍不住浮想联翩。他看着自己稍稍肿胀的下体，苦笑一声，不惊动少女悄悄地走出了帐篷。

他记得几年以前，方琳还没跟龙戴笠好上。方琳慵懒娇媚，却丝毫不自觉自己对张希愚的吸引力，屡屡晚上寂寞邀请张希愚同床而眠。张希愚当时候不就是如此难受的了？内心的野兽咆哮着要对眼前的佳人做出过分的事情，可礼教还是勉强把那野兽束缚着。兽性和理智相互挣扎纠缠，只把他折磨得心烦意乱。当年的方琳是完全不知道在意，而这奴斯塔丽却是还没懂得在意。无论如何，张希愚这个在意的人却是注定得受罪了。他在溪边深深吸入一口冷气。不知觉已经入秋了，大晚上的太极山下偶有凉风吹过，稍稍为他降温。他自嘲：起码，不再欲火焚身罢！

反正睡不着，张希愚随意披着外袍逛逛。他估摸着时间，已经大概是晚上十一二点了。在这个年头，人们早就入睡了。军营之中大多数士兵也早就回归营房安眠休息，只有各处暗哨、巡逻的士兵精神奕奕地守护着这座大营。张希愚随意逛着，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暗哨。按说大营是宵禁的，别说是他一个外人了，就是那些比去贵、甘肃低级一些的军官也不能到处乱走。要是平常张希愚就算不被乱刀砍死也会被好言劝了回去。偏偏今日上将军有令，准许那龙嗣将军可以自由走动，又有去贵将军命令对这白头老人格外看重，众多士兵以为意思就是张希愚也可以随他喜欢在这军营中畅行无阻。

走着走着，张希愚却发现一座毫不起眼的帐篷中烛火明亮。他瞧四处营房都是黑灯瞎火的，不由得纳闷这做帐篷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奇心起，他走近几步，隐约听得是女声在问答。

“夫人让你连夜赶来总不会是此等闲事，说吧。”

回答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果然夫人说小姐肯定会忍不住如此说的。”

之前那女声哼了一声，却是自己也觉得好笑：“夫人与我相识如此久了，相互还能不了解对方么？就她那性子，才不会派你这心腹过来问我安好。说罢，她又异想天开什么鬼点子让我做的？还是公子又闹起来了？”

“公子是开始闹了。哎，公子长大了，开始对女人感兴趣了，最近老是轻薄家里的姐妹。夫人听了报告也不知如何是好，打发我过来请问小姐该怎的处置？”

那小姐沉默了好一阵，颇为烦恼地叹了一口气。

“要不...小姐给公子说一门亲事？夫人也说这年头公子虽然尚是青涩，但成亲也是无妨的。”

“就朝中那些个纨绔子弟，按照新制不过几年连爵位都被剥去，哪里还有什么家底可以供他们挥霍？这时候他们倒是希望把妹子、女儿嫁到咱家，可凭什么我们家公子就得娶这些个心怀鬼胎的所谓世家女子？”

“小姐说的何尝不是？夫人也有这样的考虑，不过可总不能让公子憋坏了。夫人说了，让公子去那些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跟那些不正经的女人胡混在一起，也不是长久之计。”

那小姐又再沉默良久，最终好像下了什么决心：“此事我自有定夺，回去告诉夫人我此间事了回去便去把公子的事处理掉。你还有何事？夫人虽然对公子的事在意得紧，不过此事不急总不会让你千里迢迢赶来跟我说这个。”

“小姐果然对夫人了解得很。夫人让我给你卖个关子：该是那个人有消息了。”

忽然间帐篷里头死一般寂静。甚至连本来清晰可闻的呼吸声也仿似变轻了。过了好久一阵，那小姐才颤着嗓音问：“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姐猜到夫人说的是谁人吗？”

那小姐本来虽然有点小苦恼的，还算心平气和，这时候却没有一丁点耐心，低喝道：“少废话！赶快说那人的事。哪里来的消息？”

“是。之前四州之地的掌柜回报种花县的蚕丝收成忽然间少了。多加打听才发现原来是山中的一对夫妇说服了很多户人家不再为咱家养蚕了。据说还准备移居别处。掌柜的觉着奇怪，说是原本巴国那些人单纯得很，至今以丝绸做税租，还自以为富贵，怎会一时间无端端就撒手不干了？四处打听无果，掌柜的亲自入山中寻得那夫妇二人。那时候他们正准备搬迁，被掌柜的缠得无奈，只好怒斥那是商国之计，瞒的了别人，可瞒不了他们。”

那小姐冷笑道：“哼，若是他们真有见识那是夫人的计策，怎么早不走，现今巴国已经亡了一半才来说走？”

“可不是嘛！掌柜的也这样说他。结果他们支吾了老半天，才说是有人教他们的。”

“是...是那个人吗？”

“那对夫妇没说出名字。不过夫人说，她此计在这世上不可能还有其他人能够识破。纵观各国人才虽多，无一有经济眼光，非那人不可能认得此管仲计谋。敢问小姐，管仲是谁？”

管仲是谁？管仲应该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又有谁知道管仲是谁？还能有谁能用这管仲的计策？为什么这个不应该存在的姓名会出现在这深夜里头的对答之中？她们是什么人？

那小姐还没回答，忽然听得帐篷外有人轻微惊叹。怒喝：“谁在外头！”话音刚落，她人已经闪身出了帐篷，长剑出鞘直指外头那高大男人的喉咙：“你是何人！竟敢夜探我武穆军营！”

张希愚还是一脸痴呆地瞪着微弱星光下那艳丽无双的脸庞，一时之间忘记了说话。

原来武穆...竟是如此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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